調查局其他三人都是步履匆匆，誰也沒開口回這句話。

因為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宋先生抓捕過程，以及後續他各種下線小據點的搗毀過程，都是秘而不宣的，連分局的人都沒通知，除了總局之外，參與進來的只蘇念和沈天澤。

這兩位要是有任何問題，他們抓不抓得到宋先生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消息只可能是調查局內部洩露出去的。

從海鮮店回調查局不過就一條小吃街的距離，很快便到。

因為案件事關重大，加上隨時可能還需要訊問，這位宋先生這幾天一直被關在調查局的小監管室內，幾人到的時候，監管室外已經亂成了一團。

就近守在門口的兩個調查局員工倒沒事，只是暈了過去。

而監管室內的宋先生正躺在床上。

丁副局進去看了眼屍體，不由皺了皺眉。

這位宋先生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衣服上甚至也沒什麽明顯的皺褶，面相上更是詭異的很，還帶著幾分生氣。

如果不是確定沒有任何生命征召，幾乎像是睡過去一般。

丁副局即便不是天資極高的那一批，可畢竟勝在年長，在調查局也工作了數十年，經驗相當豐富，一時竟看不出死因。

丁副局看了眼旁邊的高大男人：“他不是死於那個禁制吧？”

他看過案卷，當時小梨村那位假村長就是死於禁制，從後續報告上看，依稀記得情況還是有一點區別。

可問完，他才想起那次這位沈道友並不在現場。

——不知道為何，明明這位沈道友年輕輕輕的，可氣場卻十足，有種會讓人下意識覺得他十分靠得住的那種……氣質？

對方也確實沒讓他失望。

“不是。”沈天澤搖搖頭，低頭看了眼同樣皺著小臉，眼神中帶著點疑惑的小姑娘，“他被人抽了三魂七魄。”

丁副局楞了下：“我們之前碰見過生魂被抽離的案子，死狀好像和這個情況不太一樣？”

沈天澤：“不是一次性抽的。”

丁副局又是一怔：“……”

不是一次性抽的？

等等……那就是三魂七魄分開一個一個抽的？魂魄從身體裏剝離原本就已經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了，照這麽一說，躺在他們身前的這位宋先生起碼經歷了十次。

這種死法不是一般的殘忍。

不過這也不稀奇，一般人也幹不出豢養這麽多厲鬼的瘋事兒。

這位宋先生身上背了這麽多條人命，哪一個生前死後是好受的，他是同情不起來。

丁副局也懶得管他死得慘不慘，知道死因後，便看向站在門口的褚滔：“監控有沒有拍到什麽？”

褚滔表情很是一言難盡，頓了頓，才道：“有，也相當於沒有。”

沈天澤：“……”

蘇念：“？？？”

其他人：“？？？？？”

等眾人去了旁邊不遠處的監控室一看，才知道褚滔為什麽表情會那麽一言難盡。

事發前後那幾分鐘內，調查局的監控視頻黑屏了一小部分，剩下一大部分運轉良好，而其中運轉良好的那一部分還包括斜對著監管室的一 個攝像頭所拍的內容。

那是過道上的一個攝像頭，並非專門用來拍監管室的。

所以只拍到了對方的一個背影，一身帶了帽子的大黑袍將除了身高以外的所有特征全都掩蓋得嚴嚴實實。

而這個監控拍到那個一身黑的背影時，對方還伸出手，做出了一個似乎在跟攝像頭打招呼的友好動作……

才怪！

對方有本事隨意進出調查局卻無人發現，有本事黑屏掉監控視頻卻刻意留下這一段，哪裏是打招呼，分明是實打實的挑釁。

丁副局看完後臉都綠了。

褚大代理隊長方才就在調查局加班，就是根本沒發現任何情況的眾人之一，這會兒懊喪地腦袋都垂下來了。

丁副局點了下視頻：“放大看過嗎？”

負責監控的員工也暈了一次，才剛醒沒多久，聞言點了點頭：“看過了，沒什麽明顯特征。”

丁副局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

對方既然處處謹慎，若是上趕著給他們送線索，他反而要覺得奇怪了。

走出監控室，旁邊只剩下可信之人的時候，他才皺著眉問道：“你們覺得消息會是誰透露出去的？”

季東宵：“不是一隊。”

這案子一直在一隊手上，要是一隊隊員或者調查局領導，要洩露也等不到今天。

賀玨順口在旁邊接了句：“應該也不是二隊，二隊如果有內鬼，昨晚根本抓不到人。”

褚滔驀地擡頭。

他空降這邊，看不慣他的人很多，但表現最明顯的就是一隊這位，沒想到他竟然這時候會幫他們二隊說話。

恰好賀玨剛好掃過來一眼，褚滔臉一熱，別別扭扭又把腦袋低下去。

沈天澤對他們內部的事情沒多少興趣，牽住旁邊小朋友：“你們慢慢查，有結果告訴我。”

他此前就覺得順著宋先生這條線再往上查，也不太可能有太大結果。

因為這中間不確定性太多了。

和上次孫道長不同，宋道長這位上線過於小心，就算真的放長線出去，這條大魚可能第二天就會釣到，也可能會持續數月甚至更久時間得不到結果。

即便他有手段能讓這位宋先生聽話，可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他的上線如果不是核心人物，那即便找到了，依背後之人謹慎的程度，知道的內容不會比宋先生多多少，他的上線如果是核心人物，宋先生這條大魚到了他面前，說不定分分鐘就要露餡。

——假如對方根本察覺不出宋先生出了問題，那就是能力問題了，核心人物都是這種水平，那他估計對方也沒這個實力能給他家小朋友造成什麽實際上的威脅。

可調查局這邊願意費這個心思，他也不會攔著，多一條線索總歸是好事。

只是沒想到他們調查局內部先出了問題。

不過，出來這一趟也不是全無收獲，之前是想看能不能從別的方面入手，結果這位丁副局倒是無意間提供了一點線索。

回家之後，小朋友被老爺子喊住聊天。

沈天澤上樓給蘇忘打了個電話。

家裏小朋友這位師兄性格雖然古板，講起舊事來，罕見帶了幾分明顯的情緒。

“撿到小師妹那天，師父喝了點酒，自己後來都記不清具體位置。”

“小師妹不愛哭，也 不挑食，三歲以前都很好帶，三歲後就開始上房揭瓦……”

“她面相有點覆雜，也沒別的線索，又不能見外人，自己也對這些不在意，我和師父這些年就也沒費心去找……”

其實好些事情，蘇忘在之前就和他講過一遍。

聽著這樣瑣碎的小事，沈天澤竟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電話講至尾聲，門被拉開一小條細縫，小姑娘從外面探進半個腦袋，朝他眨了眨眼。

蘇忘的聲音繼續傳過來：“我去仔細查一下。”

沈天澤“嗯”了一聲，掛斷電話，朝門口招了招手：“過來。”

小姑娘從門口幾步小跑進來，直接往他懷裏撲：“在和誰打電話啊，我怎麽好像聽見我師兄的聲音了？”

沈天澤接住撲過來的小朋友：“是他。”

蘇念有點驚訝地“啊”了一聲：“你們都聊什麽了？”

她都在下面玩了好一會兒才上來，她自己和師兄都從來講不了這麽久的電話。

沈天澤垂眸，指腹在她眉角上方輕蹭了下。

小朋友面相確實覆雜，尤其是父母宮這一片。

本來想再問下她要不要找父母，話在舌尖繞一圈，卻又再咽回去——他難得有這樣猶豫的時候。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還是先不和她提了。

“講你三歲就開始上房揭瓦，不肯好好念書。”

蘇念：“……”

聽到“念書”二字，這個天她瞬間就不想聊了。

然後又聽面前的男人繼續道：“還問什麽時候能送你去上學。”

“……”小姑娘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輕輕巧巧從他懷裏鉆出去，“那個，爺爺好像還有話和我說呢，我就先下去了……”

沈天澤：“……”

調查局這邊斷了線索，接下來幾天基本都在排查內鬼，好在初期接觸案件的大部分人是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的，不至於整個總局都風聲鶴唳。

蘇忘性格沈穩，去查褚家的事，在仔細調查清楚前，也不會隨便亂給結果。

這段時間一直忙豢養厲鬼案件的事情，難得閑下來兩天。

——當然，閑的只有蘇念一個。

接到一個意外來電的時候，蘇念正在沈天澤辦公室，聽崔彥講說之前他們錄的那兩期綜藝即將開播的事情。

聽起來還很覆雜的樣子，什麽輿論風向控制啊……

她隨便聽了幾句，就沒興趣了。

本來想找個游戲玩一下，恰好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小女鬼林露露。

蘇念眨了眨眼，接起電話。

小女鬼的聲音立即從那邊傳了過來，劈裏啪啦就是一連串：“念念姐，我快要忙死了啊，福利院那幾個傻瓜嘴上都沒把門的，把我們這邊有鬼魂在劇組拍戲的事情全傳了出去，然後附近看了《街舞之王》之後也想當明星的鬼現在全跑我這裏來了……”

她喘了口氣：“哎……還好有淹死鬼姐姐幫我，不然我連給你打電話的功夫都抽不出來，你看現在公司還缺不缺人，要不要把他們留下，不然你和沈老師親自過來看一眼，劇組都快被鬼包圍了——”

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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